视角回到雅兹兰这边。
妹妹被推走后,雅兹兰只好默默的跟着雅兹齐。而雅兹齐则直奔主题,拉着白发小人偶上了升降球到了七楼。
七楼走廊挤了一堆人,一些是穿着黄蓝相间制服的骑士团成员,另外一些雅兹兰推测,那都是这里的住户。被人盯着看,然后退开一条通路让行的感觉不太好受,但她也只能跟着雅兹齐挤进到了尤比塔房间门口。
“********”雅兹齐向房间里喊了一句话,很快便出来了一个穿着绿白相间制服的戴着绿白相间帽子的男性骑士。
“********”这名骑士在雅兹齐面前毕恭毕敬,由此可见这制服的颜色应该就代表了在希晓骑士团里的职位高低。
剩下的时间里,这突然冒出的妹妹的妹妹和突然冒出来的绿骑士走到七楼走廊的另一边,谈笑风生起来,完全把这个人偶晾在了一边。
雅兹兰小心翼翼的钻进门,室内还有两名黄蓝骑士拿着小本子一边走一边专心的记录着什么。其中一名骑士注意到进来的白发小人偶,问了同伴一句“********”。
“********”同伴回答了一句,两人又专心的记录起来。
看到两名警察叔叔,雅兹兰吓得都不敢乱动了,但过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人理会,她反倒大胆的走动起来。
雅兹兰知道自己没能力询问打听到有关案情的线索,所以她只有靠眼睛去看,去发现能证明妹妹清白的新证据。
这个单身的公寓一个人住起来正好,整个房子分为了两间屋子,从走廊的正门进来大厅和里面的一间卧室。大厅并没有窗户,通风和采光都靠着并没有完全被分隔开的卧室的窗户。
最先让雅兹兰注意到的是散布在卧室内的一团闪闪发光的烟雾,形状并不规则。仔细的观察之后雅兹兰看出来烟雾几乎是静止的。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里,在两把椅子旁边,雅兹兰伸手抓了一把,最终发现这闪光和烟雾都仅仅是一种视觉效果而已。
“嗯……椅子,这是小妹刚醒来时坐着的椅子吧。”雅兹兰回想起妹妹描述的场景,“所以,这就是两名受害人坐的椅子。”
雅兹兰双手抄在胸前,盯着这烟雾:“难道这是小妹所说的,‘受害人的灵魂被抽离出身体,然后消散在空气中’?在异世界里,人死后灵魂离开身体,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观察了一会儿,既然不能询问他人,雅兹兰干脆放弃了继续纠结。下一个目标,就是卧室内的窗户。
正如妹妹所说的,外面被一层金属制的栅栏封住,而里层的玻璃窗只能从室内上锁,现在也是锁上的,如果没有特别的魔法能穿透这里的话,那确实没有任何被侵入过的痕迹。
把窗户放一边,雅兹兰观察起整个房间来。房间里有不少可爱图案的装饰品,床上也有漂亮的毛绒玩具,最多的是各种收藏品的展示台,作为一个和现在的妹妹同龄的女性的房间来说也算是没什么特别的……等等,话说妹妹现在多少岁……雅兹兰摸摸脸让自己回到正事上来。
稍微有些奇怪的是,整个房间里有一部分东西,比如大厅靠边放厨具的台子和摆放玩具的展示台上的物品,虽然不杂乱,但也没有经过整理,仔细一看还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而另一些物品有被认真收拾过的迹象,并且打扫得一尘不染,比如卧室里整齐的按大小顺序摆放着各类异界书籍的书柜,比如大厅中间摆放着新打开的包装纸箱的大桌子。
雅兹兰又转了一圈,专门观察了家具的清洁度,发现成了更让人不解的事:好几件家具甚至是一半很干净,而另外一半却蒙着灰。
“也许因为疾病缠身,没有太多精力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完吧。”雅兹兰只能这样推测。
走到客厅的大桌面,雅兹兰注意到桌子上放着好多很新的玩意儿,还有一个刚刚拆封。被拆开一半的纸箱里是一个用半透明罩子罩住的圆盘形的物品,罩子上还有被水擦拭过的痕迹。隐约能看里面还有一根立起来的针。针尖部分颜色更深,隔着罩子雅兹兰说不准是本来的颜色还是沾上了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呢?唱片机?并没有喇叭嘛……针尖上又是什么?”
雅兹兰的注意力从桌子上移开,她环视着周围的展示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收集品,有的是布偶,有的是小玩具,有的是一些模型。其它的展示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独有一个装着各式貌似纪念品的东西的展示台上,有一处空出来的地方。展示台没有上锁,空出来的地方隔板上也没有积灰,说明这里曾经放过一个底座是长方形的东西。
“最近这里有一个什么收藏品被拿走了吗?还是说扔掉了?”雅兹兰一边想,一边转身搜索着四周,但不小心却踢到了地板上的一个障碍物。
雅兹兰低头一看,踢到的是一只装满废弃物的透明垃圾桶。看到垃圾桶的最上层正好就是一块破碎的方形玻璃盒的一角,于是她没有在意地面干净不干净,干脆单膝跪在地上观察起这一桶垃圾来。
雅兹兰不知道异界的这种事件里,指纹会不会成为重要的证据,但至少她已经看过了,人偶的手指是没有指纹的,更没有人类手上的油脂,所以有必要的话轻轻翻动一下这个证物应该也没有问题。
好在垃圾桶本身是透明的,雅兹兰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压在中间的东西。垃圾桶最上层是玻璃盒的一角和一些大小碎片,中间是一些废弃杂物和废纸,还有擦过灰尘的纸巾,以及用过的抹布,最下层又是一块大的玻璃盒碎块和一些小碎片。
雅兹兰为了不破坏现场,最后还是没有动垃圾桶里的东西。但几块大碎片形状较为完整,通过比较碎片间的裂痕的吻合程度,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最上层和最下层的碎片,是属于同一个玻璃盒的——一个从正中对半分隔开来的长方形的玻璃盒,而且还有一块大的碎片缺失了。
“这个盒子从柜子上掉在地上摔碎了吧。”雅兹兰又仔细的找了找,“但里面的收藏品好像并不在桶里。”
“另外为什么碎片会分别在最上层和最下层,中间夹杂着这么多别的垃圾?缺失的碎片被谁拿走了?”雅兹兰边想边站起来,习惯性的把双手抄在一起。
“****”听到令人印象深刻的沙哑鼻音,雅兹兰知道是雅兹齐在叫她。
转身看到雅兹齐盯着自己的疑惑的眼光,雅兹兰赶忙除去了所有的表情,变回一脸茫然。
“********”听不懂,但雅兹兰也知道不能继续呆在现场了。
——***——
老老实实的走出门,雅兹兰正好撞见了在走廊上的妹妹。
刚推门出来的雅兹齐先发话了:“姐姐也准备进屋看看?”
看到前面的哥哥向自己点点头,又不停的使眼色,一副不辱使命的样子,雅兹梅只好回答道:“早上也已经看过了,我来这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而已。”
“那姐姐要问的事都问了吗?”
“基本上都问完了……咳……”
“那也好,如果不进屋的话,姐姐就在旁边等我一下吧,我现在有点事要跟团里的人联系一下。过一会儿我就送姐姐回家。”雅兹齐说完跟推着雅兹梅的警卫招招手,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升降球的门口,伸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就和空气说起话来。
雅兹兰趁这个机会赶忙跑回妹妹背后,死死捏住推轮椅把手,抢回了轮椅的控制权,把妹妹推到了走廊的另一边的角落。
“咳……也就是说,现场你都看过了,还有了什么发现了?”雅兹梅头都没转过去,背对着哥哥冷冷的说道。
“是啊,是啊。”雅兹兰用力的点头,顺便把轮椅转过来对着自己。
“而且你一副很想说给我听的样子。但是,我能不能选择不听你说。嗯,咳咳……”雅兹梅脸上写着拒绝,“我觉得现在就算不听现场的情况,我也对案件的整体状况有把握了。我自己进屋也许都能找到一堆证据。”
“别这么说嘛,小妹,我们分享一下知道的信息嘛。”雅兹兰一脸无奈,然后又摸摸索索向妹妹身上靠了过去。
“别,等等,我开玩笑的。你说。”雅兹梅又推开了哥哥。
“我首先想问的是,那团闪闪发光的烟雾是什么东西?人死了灵魂离开身体会留下这种痕迹?这异界死个人这么引人注意?”雅兹兰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
“那个东西,之前希晓的人已经给我解释过了。那确实是灵魂的痕迹,平常是看不到的,只不过搞现场鉴定的人向卧室里撒过了一种灵魂显形试剂,才让这种痕迹变得可见的。”雅兹梅解释道。
“从这种痕迹里他们可以得出些什么结论呢?”
“灵魂显形试剂能指示出离开身体的灵魂的轨迹,灵魂在同一块空间停留得越久,魂迹也越明显越浓。你看到的雾的形状,也符合使用散魂剂之后,灵魂离开身体后消散的过程。而灵魂显形试剂的另外一个闪闪发亮的效果,也指示出了灵魂在那片空间区域出现的时间点,时间离现在越久,闪光也会越弱。因此也能较为精确的判断出案发的时间是在夜里……呃……”雅兹梅突然发现很难解释异界的时间,“换算成哥哥知道时间,大概就是半夜十二点。”
“能精确到分钟?”
“小时。”
“嗯,也够精密了。”
“嗯。”雅兹梅点点头,“这个先说到这为止。另外还有一个重点是,从住户们嘴里又冒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真凶——噬魂鬼。”
“噬魂鬼?”雅兹兰没听过妹妹翻译出的这个词。
“噬魂鬼本体是一种灵体,能取代生物原先的灵魂并寄生在生物的体内。这么想想,在我的魔王时代,好像就已经有这种奇妙的东西了。”雅兹梅进入解说模式,雅兹兰也进入听众模型一言不发,“人的灵魂,对于噬魂鬼来说是最具营养价值的食物,并且越是活着时被折磨过的灵魂就越美味。噬魂鬼吸食灵魂也会造成人的灵魂离开身体,同样也会留下那种魂迹,只是形状不是案发现场那样不规则的一大团烟雾。”
“那,不同的人的魂迹能区别出来吗?”
“不能。现在的试剂也只能标识出灵魂经过的空间,哪怕不同的人的灵魂经过同一片空间,也不会有不同的视觉效果。而且关键的关键是,吸食灵魂的时间并不会太长,留下的雾状痕迹很稀薄,完全有可能被更浓的痕迹覆盖掉。只有我们知道两个受害者都死了,那团魂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
“对于希晓的人来讲,那里就只有受害者本人的魂迹。再加上现场对小妹很不利,我看那些调查人员根本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性。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团烟雾也没彻底否定另外有一个噬魂鬼在这吸走了受害者灵魂的可能性。”雅兹兰尽量积极的解释着。
“先把这放一边,哥哥,还是把你刚才看到的说给我听吧。”
雅兹兰把现场的所见先向妹妹描述了一遍,雅兹梅也把一路上问过的问题和得到的回答向哥哥复述了一遍。
“我们整理一下两名受害人本身的情况吧。”雅兹兰听完妹妹的话后提议道。
“我和尤比塔好像是在医院里认识的,两人都患有非常严重的病。我现在的状况,体温比正常人高,头也很晕,一直在发烧,嘴里还会有出血,最难受的是全身关节骨头都在痛……咳……”雅兹梅每次提起自己身体状况时,都要阻止一下扑到脸上的哥哥,“打住……这病的名字我翻译给你听也没什么用,但就病情来看,这简直就是异界的白血病嘛。”
“……”被妹妹按住手,雅兹兰在一旁干着急。
“尤比塔的症状要简单一些,就是吃不下东西,并且消化吸收能力和味觉都在不可逆的逐渐消失。我们两人的病在这里都是绝症,几乎无法治好了。尤比塔的病暂时只要服用某种营养液还可以不太影响到日常生活,而我这个病要坚持下去,实在是有些痛苦。”
“……”
“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咳……我这也不是完全活不下去了。”雅兹梅尽量不表现出吃力的样子,“哥哥知道你这个人偶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人偶的话,用来照看生病的小妹,做做家务,上街买东西吧?”雅兹兰想起原先世界里的机器人了,“至少我用起来,除了没有痛觉不好控制力量以外,普通的动作也挺方便的。而且人偶的材料感觉很结实,不怕受伤,比人的身体好多了。”
“没叫你说你的感想,咳……这些是附带的。这个人偶的主要功能是可以与主人交换灵魂,这也是你的人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们的雅兹梅原先就是用这个小人偶来逃避绝症的折磨的。”雅兹梅越说越咬牙切齿,“但是最近我和尤比塔都已经到了极限了。尤比塔那边的情况严重到连营养液也喝不了,都会吐出来,仅仅喝进去的一些也不会被吸收,身体养分得不到补充。而我这里的问题是,想要避免痛苦可以交换到人偶的身体里,但那是要以消耗人的灵魂为代价的。正常的人弄个人偶玩玩换身体换装游戏,只要自己的灵魂锻炼得够强大就没有问题。而我原本的身体对各种魔法丝毫没有亲和力,用魔法的方式锻炼灵魂强度是不可能的。于是,每一次为了躲开身体上的痛苦,就必须付出一次灵魂上的消耗。我推测,雅兹梅也到了无论用不用人偶都已经坚持不下去的地步了……咳,咳咳咳咳……”
“小妹,我是不是应该适当的接几句话你会轻松一些。”看到妹妹一口气没喘过来,雅兹兰一脸担忧。
本来是期待着妹妹强气的回答“不要担心我,我很强”,但雅兹梅却软了下来:“嗯……”
“这个事件解决之后,想办法回去吧。”雅兹兰捏紧妹妹的手。
“咳哼……”雅兹梅生硬的赶紧把手抽出来,“因此,两人在事件发生前,都是有足够的理由自杀的,特别是选择散魂剂这种并不痛苦的死法。咳……当然仅仅是希晓的看法而已。”
“确实,这也不能否定还有一个凶手的可能性。”雅兹兰也回到目前的重点上来,“嗯,我更关注的是住户们的流言,那些说小妹你就是噬魂鬼的流言。之前的警卫讲过,噬魂鬼的秘术,可以强制与人交换灵魂。假设正好相反,小妹你不是噬魂鬼,尤比塔才是的话,很多谜题好像就说得通了。”
“……嗯……有那么些道理。只是据希晓的人说,尤比塔从小就得了这种病,而噬魂鬼可不是普通人类繁殖出来的。会有哪只噬魂鬼故意先换到尤比塔身上,然后事到如今才觉得尤比塔的身体呆不下去了?”
“呃……”雅兹兰揉揉额头,“也许……”
“啊,我想到了,还有一个人,可能在离现场很近的地方,甚至昨天进入过现场。”雅兹梅突然大声叫道。
“哦,那有……”雅兹兰也觉得有点眉目了。
“姐姐在和人偶说话?”兄妹俩的推理研讨会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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